在中西方文化现代激荡之初,梁漱溟便发现,"宗教问题实为中西文化的分水岭。"宗教型文化与伦理型文化背景下的伦理道德的精神哲学形态,区别并不只在于有无宗教,而在于伦理道德的精神哲学意义。伦理可以无宗教,但宗教不可以无伦理,因为其重要内容之一是伦理道德的教训。同样,任何关于伦理道德的精神哲学体系,也都可能有宗教因子渗透。黑格尔建立了以伦理与道德为基本元素的精神哲学体系,但无论"伦理世界--教化世界--道德世界"的现象学体系,还是"抽象法--道德--伦理"的法哲学体系,"精神"最后都只能在宗教信仰和哲学概念中才能回到自身;作为传统道德哲学的最后形态的宋明理学,也是因为佛教的参与,形成儒释道三位一体的精神体系,才得以最后完成。伦理型文化是以伦理为主体,在入世的伦理中安身立命的文化。人的深层精神构造中潜在的超越性诉求,在具有与西方完全不同的文化路径,它主要不是通过宗教而是伦理实现。宗教在出世中达到超越,伦理在人世中达到超越。必须将伦理型文化的文化自觉推进为一种文明自觉:历史上,伦理道德是中华民族对人类文明做出的最大贡献今天,伦理道德依然是文化的核心构造,是人精神世界的重心,因而依然是中华民族立于世界之林的精神根据地。
由此,便可以发出关于伦理道德尤其是伦理在现代文明体系中的地位及其演进规律的预警。伦理道德是人精神世界的中枢,因而一旦出现危机,便是整个精神世界和生活世界的危机。因为在,伦理道德从来都不只局限于伦理关系与道德生活内部,而关乎人的生命和生活意义的终极性构造。在伦理型文化中,伦理具有比道德更为重要的地位。梁漱溟认为,社会不是如一般人所说的家族本位,因为家族在任何社会中都受到重视,与西方社会最大的区别是伦理本位。"伦理始于家庭,而不止于家庭。""伦理关系,即是情谊关系,亦即是其相互间的一种义务关系。伦理之4理',盖即于此情与义上见之。"在伦理型的文化中,伦理不仅是人的精神生活的基地,而且是经济、政治、文化的价值内核,是经济社会与文化的精神气质,就像韦伯所说新教伦理是现代资本主义文明的精神气质一样。
无论人们在伦理与道德关系方面是否达到某种哲学上的理论自觉,无论伦理与道德之间的概念边界模糊到何种程度,伦理道德转型中的"同行异情"所标示的伦理在文化转型中作为"变"中之"不变"的地位,所突显的是伦理在文明体系和人的精神构造中相对于道德的更为内核、更具基础性的文化意义,这便是"伦理本位"而非"道德本位"的真义。伦理型文化与宗教型文化,是世界文明体系中的两大精神世界类型,演绎着伦理道德发展的两大精神哲学规律。如果说在宗教型文化中,精神世界是宗教与道德的交响,那么,在伦理型文化中,精神世界便是伦理与道德的协奏。
严格说来,无论伦理型文化,还是伦理本位,都不是预警,而只是某种发现与体认。但因为它们关乎全球化背景下的文化自觉与文明自觉,关乎对现代社会中诸伦理道德问题的意义判断和忧患意识,因而"发现"便成为"预警"。这一精神哲学预警的意义在于:第一,必须在文明自觉的意义上定位伦理道德对现代文明、现代社会的意义,面对严峻的伦理道德问题和强烈的伦理道德情结,既保持清醒的忧患意识,又不惊慌失措,由此将"文化自觉"推向"文明自觉";第二,必须遵循伦理型文化的精神哲学规律,推进伦理道德发展,在伦理与道德之中,确立伦理优先的战略;第三,必须高度重视家庭在伦理道德发展中的地位,因为它依然是现代伦理型文化和伦理道德发展的精神家园。
伦理上两极分化的预警:关于伦理道德发展的"问题自觉"。 |